“這些我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蕓姨娘有些悵然若失，她的眼睛飄向了別處，停頓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什麽，這才看著一臉擔心自己的周氏，說道:“還是姐姐想得長遠，倒是我目光短淺了，還欲要責怪你，對不起……”蕓姨娘面帶歉疚，看樣子確實是覺得自己險些就錯怪了周氏。

周氏倒也不與她較真兒，想著她剛生完孩子，這麽一大早的又經歷了這種事，難免有些驚魂未定，又有些疲倦，於是安慰她說道:“你我雖然不是親姐妹，但是在相國府這麽多年了，相互扶持，早已是情同姐妹了，何必說這些客氣的話。況且現在這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嗎？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養好身體，多為咱們老爺再添幾個少爺小姐的。”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蕓姨娘自然是明白周氏的為人，所以她說的話她是相信的，畢竟同甘共患難一起走過來的，生死與共的情分還是有的，所以蕓姨娘和周氏都彼此相信，如果相國府有一個人最不想讓自己死，想讓自己好好活著，那麽一定是她們彼此。

“嗯……”蕓姨娘一時之間有頗多感慨，不過她一時凝噎，竟然說不出什麽煽情的話來，所以只得點點頭，應到周氏。

“你好生歇著吧，折騰了這麽一天了，我都累了，你肯定也累得不行了。”周氏笑笑看著依靠著大迎枕的蕓姨娘溫柔地說道。

蕓姨娘點點頭，說道:“你也忙了那麽久了，回去也好生歇著。”

周氏又囑咐了她一些謹言慎行的話，這才出了房門，只是一出房門就直奔了自己的園子去了，她已經跟沈清如約好了，事成之後都趕緊回去，所以也就沒有等沈雲長到蕓姨娘的住處，就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氏前腳剛走，沈雲長後腳就踏進來了，蕓姨娘自然是剛躺下還沒睡著呢，見沈雲長又折回來了，剛想坐起身來跟沈雲長打招呼，不曾想沈雲長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她的床榻前，一邊為她掖了掖被角，一邊說道:“你還是躺好休息吧，我就是來看看你。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老爺，我沒事。您不用擔心……”可能是因為太過疲累了，所以蕓姨娘的聲音聽起來很輕，但給人一種極盡溫柔的感覺。

只是沈雲長聽起來卻覺得很舒服，瞧著蕓姨娘那一張風韻猶存的臉，說道:“今天的事，你沒有怪我吧？”

蕓姨娘有一些疑惑，她皺著眉頭很是不解，問道:“今天的事？我為什麽要怪老爺啊？”

其實沈雲長說的事她是知道的，自然是沈雲長放過鐘氏，卻只讓她禁足在自己院子裏，只是她故意打著啞謎罷了，她這麽做自然是為了顯得自己多麽的端莊賢淑了，好在沈雲長心裏再多幾分好感。

方才周氏已經跟她說過這其中的利弊了，她當然也能明白這其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孰輕孰重，她還是能夠掂量得出來的。

既然她不知道，那就這麽讓它過去好了，只是他雖然這麽想了，但是蕓姨娘卻又提了出來，“老爺是想說大夫人的事？”

這事兒既然挑開了說了，這又讓他不得不說些什麽了，沈雲長點點頭，神色似乎並沒有那麽的舒心，“這些年她仗著我對她的容忍，做了很多的錯事，確實也讓你受了不少的罪，只是她雖然罪大惡極，但是我卻真的不可能動的了她，所以只能把她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裏。”

方才周氏已經同她說過了，這前前後後，利弊得失都說得一清二楚，所以現在沈雲長再次提起的時候，她還是看得很清楚明白的，所以表現出來的卻是更加的端莊賢淑，倒是讓沈雲長吃驚不少。他先前以為蕓姨娘不如周氏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現在看來是自己當初誤解她了。她剛剛經歷過險些失去性命和兒子的事情，可能有些驚魂未定，所以言語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沈雲長明白，她當時對自己的判決是很不滿意的。

“老爺，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蕓姨娘眼睛紅紅的，她在努力地營造出壓制自己感情的那種隱忍，只是沈雲長相信了。

“蕓兒，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了，這幾日我就著手，讓你不僅有夫人的名分還讓你有夫人的待遇……算是對你的彌補吧……”沈雲長說的話蕓姨娘當然相信，她現在自然是等著沈雲長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嗯，我相信老爺。”蕓姨娘柔聲應到。

“你且安心歇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沈雲長語氣溫柔，顯然是把她當成寶貝一樣哄著了。

目送沈雲長出了房門以後，蕓姨娘有兀自回想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只覺得就像是夢一場，不過最讓她開心的還是此番因禍得福，倒是讓沈雲長更加在意他們母子二人的生死了，所以自是派了很多的人保護他們母子，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來卸下心裏的偽裝，不再用智謀詭計保護自己是這麽的輕松。每天不用擔驚受怕，只需要養尊處優就行了，她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一段時間下來，精神也跟著好了很多，倒是越來越年輕了，因而沈雲長也更加寵愛她了。

再想一想算盡一生的鐘氏，此時此刻怕是窩在哪個不知名的塌上喘息度日的吧？

鐘氏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時候，這裏的下人已經被抽去了大半，只留下了三五個人來伺候自己的飲食起居，只是她雖然不滿意，雖然恨所有算計她的人，卻也是無濟於事，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她已經不是相國府的大夫人了，而且她更知道這留下來專門伺候她的這三五個下人也已經是沈雲長對她最後的仁慈了。

“母親，剛才有探子來報，說采芙已經被沈清如殺人滅口了，屍體被丟到了亂葬崗……”沈清妍希望這個消息能夠消一消鐘氏的心頭之恨，所以說起話來，整個人都表現得無比開心。

鐘氏冷冷得一笑，不過越笑越是燦爛越是陰鷙，“這可真是報應啊，她以為沈清如能夠放她一條生路，所以拿了我的銀子之後還要夥合著外人來陷害我算計我，沒想到啊，她竟然被滅口了，我真是太開心了……”鐘氏面色依舊是冷冷的，只不過多了幾分的恨意狠意。

“總有一天，沈清如也會和她一樣的下場，我保證……”鐘氏的眸子裏是陰狠的殺意，她自是因為失去了大夫人之位而對沈清如恨之入骨了。

“一定會的，母親。”沈清妍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因為她了解鐘氏的脾氣，她重視的是結果，而不是在這裏賭氣賭誓。

大皇子自是跟她們一道去了鐘氏的院子，院子裏因為少了許多的人而顯得有些荒涼，所以他也沒有在此停頓太久，只待了一會兒，見鐘氏都安頓下來了，這才告誡她們，“希望你們能夠好自為之，還有，最好是能夠重新掌握相國府的內權……”說完他轉身離去，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我不會放過沈清如，我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就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從門口傳來，讓沈清妍聽得有些不真實，直到大皇子趙承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聽都聽不到了，她才回過神兒來。沈清妍當然以為趙承會因此而好一番得責怪她和鐘氏，可是沒想到母親失勢這件事反而更加激起了他想要除掉沈清如的決心，不管怎麽說這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了。

她在心中暗下決心，有朝一日絕對不會讓沈清如好過……

回到院子後，沈清如發現周氏已經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她一只手撐著沈重的腦袋，另一只手扶著桌子，看樣子似乎睡得很香甜。沈清如走到她身邊為她披了一件披風，不料卻驚醒了她。

“如兒，你們回來啦。你看我，竟然睡著了……”周氏有些歉疚得笑笑。

“母親，您要是困了，就趕緊睡吧，我那邊已經處理完了，您就放心好了。”沈清如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只是心裏有些心疼罷了。

“我沒事兒，待會兒你們回去後，我有的是時間去休息，現在我還是多看看我的好女兒……”周氏看著已經羽翼豐滿的沈清如，心裏覺得無比的安心。她能夠讓鐘氏都吃這麽大的一次虧，而且還有蔣淩睿保護著她，看樣子這外頭更是沒有人能欺負得了她了，因而她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不少。

“如兒，其實今天咱們本來就是沒有必要跟鐘氏攤牌的，你也知道我素來不想與人結怨的，更何況還是鐘氏……”周氏有些擔憂得瞧著沈清如。

沈清如有一些不解，“母親，難道這樣不好嗎？現在鐘氏她再也不可能陷害您了。”

周氏溫柔地把她額前的一縷亂發順了順，目光慈愛卻又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擔憂，“我是擔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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